《记忆的永恒》
达利有意识地探索自己特有的美学观点和创作方法,并且融入了他的宗教观。1929年,他把自己的理论文章和诗歌集结为《看得见的女人》,在其中总结了“偏执狂批判法”:使自己处于精神异常的临界状态,用偏执狂的自由联想、幻想的方式激发或诱发自己的创作意念,并用精细的笔触将这些意念描绘出来。成为上世纪30年代初期画坛一颗炙手可热的明星。诸如他于1931年创作的《记忆的永恒》,试图把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学说,变成“有意识”的,在作品中对时间本体进行哲学式追问。《记忆的永恒》(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Persistence这个词,牛津辞典对其的解释是“为达到做一件事情的目的不顾困难的持续尝试”,有锲而不舍的坚持之意。显而易见,这种锲而不舍的意志不会像原生艺术家那样漫无目的和缺乏恒定明确的意识指向。而得以显现的画面,却是充斥近乎荒诞的梦境。这或许就是柏格森所说的具有一种“生命意识的流动”和“理智交融”的“创造性直觉”。所以,于今冷眼旁观、恣意妄为的达利也印证了柏格森的一句名言:“真正成功的人,往往就是敢冒大风险的人”。
《菲格拉斯窗边的女子》
考古学家德?昆西曾经提出“原境论”(theory of the context),认为艺术作品的原本功能与其起源地是不可分离的。同样,也在19世纪出版的丹纳的《艺术哲学》其实受到孔德实证主义影响,强调种族、环境、时代三个因素对精神文化的制约作用,认为种族是“内部动力”,环境是“外部动力”,时代是“后天动力”,从而使得艺术与气候、地理条件及各种生活方式紧密相连。与此同时,整个19世纪环境决定论成为地理学乃至整个人类思想中的主要观念。环境决定论认为“物质环境、自然环境决定或影响了人类世界,包括人种体质、民族性格、社会生活、国家形式以及文化观念,气候、地形、土壤、植被等自然环境对民族文化特征的形成起着重要作用。”(《艺术地理──中国当代艺术现象研究》P31,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5年6月第一版)而托马斯?达?科斯塔?考弗曼的《走向艺术地理》等文集,更是将艺术地理思想提到前台,以历史地理(historiography)为关键词建构完整的艺术地理理论等等。
达利和妻子加拉在里加特港
无论从文化人类学还是艺术地理学的角度来看,人地关系也是探索人格美学和艺术发生的一个面向。温克尔曼在他的《古代美术史》里“把艺术当作一个存在于时空中的有机整体而非孤立作品来研究”(同前)。例如他把希腊艺术的产生与希腊温暖的气候相联系,希腊人衣衫单薄,甚至不着衣物,正是温润的气候所致。裸体艺术出现在古希腊自是题中之义。
达利非常自恋自大。他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说,‘The two most fortunate things that can happen to a painter are,first,to be Spanish and,second,to be named Dali。These two fortunate things have happened to me。’大意是画家遇到最幸运的两件事:首先是西班牙人;第二,叫达利。这两件事都被我碰上了。位于欧洲大陆西南端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大部分地势以高原为主,间有山脉。西临葡萄牙,东临地中海与与意大利隔海相望,南隔直布罗陀海峡与非洲相邻,北面比斯开湾;大陆性气候与海洋性气候交织。凯尔特人、腓尼基人、罗马人、摩尔人、西哥特人在多少个世纪的风云幻变里多元文化冲突与融合,锻造出西班牙人豪迈雄强、充满蓬勃想象力的开放性格。正如高迪将海洋生物的图像“堆砌”到瑰丽而奇伟的圣家族教堂里;也或如毕加索以他的立体派魔术营造复合的镜像空间。并且,他们的艺术想象力深深刻上了故乡的痕迹。在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中,右边的两个人物受到非洲面具的造型启发,左边的三个少女形象简单,有着杏核般的大眼睛,反映了伊比利亚艺术对他的影响。这种故乡因子在达利的作品里也是所在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