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多有趣：被诅咒的瘦金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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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自：雅昌艺术网专稿 作者：倪一尔

原文标题：艺术多有趣 | 被“诅咒”的瘦金体？

　　经常看小说的人都知道，但凡天子降生，总有各种神乎其神的异象出现。如赵匡胤生来自带满身香气，朱元璋出生时的满身红光。这些异象虽有不同，但都是为了证明一件事：这些人天生就是做皇帝的。
　　但是，到了宋徽宗这里，画风似有不同。
　　有野史记载，在徽宗降生之前，他的父亲曾到秘书省观看收藏的南唐李后主画像，并感叹李后主的气质超然，他的母亲在生产前也曾梦到李煜来拜见她，并恳请她多多关照。

宋徽宗（1082-1135）
　　野史记载固然不可信，但不得不承认宋徽宗和李煜的人生境遇实在太过相似，他们都被贴上了文采风流、亡国之君的标签。
　　徽宗19岁登基，登基之初，他还是想要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的。他反对党争、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这时候的宋徽宗是一个还算中正公允的人。对于这段时间徽宗的执政成就，后代的历史学者曾有如此评价：

“徽宗之初政，粲然可观。”
　　遗憾的是，随着蔡京的出现，徽宗彻底醉心于文艺事业，已经被徽宗压抑了很久的艺术家浪漫天性终于得以释放，使得原本的清明时光只维持了短短2年。在宋徽宗众多的文艺成就中，尤以瘦金体为最。

后继无人的瘦金体
　　宋徽宗起初取法于黄庭坚，得其开张、舒展的风格特点，参以褚遂良、薛稷和薛曜兄弟清朗俊俏的面貌，取众人所长形成有自己风格特征的瘦金体。通过梳理宋徽宗独立的书法作品与画作题跋上的书法，可以直观感受到瘦金体富有极为强烈的个性色彩。
　　儿时学习过书法的人都知道，老师选择让学生入门的楷书，都是从欧体（欧阳询）、颜体（颜真卿）入手。这类楷书笔笔中锋、起收笔多以藏锋为主，表达了一种含蓄、平和之美。

左：颜真卿《颜勤礼碑》
　　右：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
　　但是，同样是正楷的瘦金体，笔画却以露锋、出锋为主，有些笔画的起承转折、提按颇为丰富，提笔重按，进而顿挫成“鹤膝”之状。

　　这些特征虽然看起来锋芒毕现、无拘无束，但却丝毫没有张牙舞爪的狂怪之气，反而以一种飘逸洒脱的姿态挺劲而出，这种气息得有“天下一人”的雍容气质加持才行。

《秾芳诗帖》（局部）

横画
　　多以钩收笔

竖画
　　多以点收笔，撇形如匕首

捺画
　　出锋处如兰花叶

连笔
　　则如游丝行空，较接近于行书

《秾芳诗帖》
　　27.2×265.9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说明：单字大小接近5寸
　　为徽宗传世书法墨迹最大者

小楷书千字文（局部）
　　30.9×322.1cm
　　上海博物馆藏
　　说明：朱丝栏，素笺本

《闰中秋月诗帖》
　　35×44.5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题李白上阳台帖》
　　28.5×38.1 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陈邦彦曾跋赵佶瘦金书《秾芳诗帖》：

“此卷以画法作书，脱去笔墨畦径，行间如幽兰丛竹，泠泠作风雨声。”
　　这既是对《秾芳诗帖》的评赞，也是对“瘦金体”艺术表现形式的最好概括。

什么样的毛笔可以写出瘦金体？
　　首先，得拥有一支毛质偏硬的毛笔，这样笔锋的弹性才好，利于瘦金体强烈的提、按书写。（推荐毛笔：七紫三羊、纯狼毫）
　　其次，只能利用毛笔的笔尖来书写，不能用到笔肚，否则就会丢失瘦金体的细挺之姿。

什么样的气质可以写出瘦金体？
　　字如其人，这一点不假。宋徽宗也是一位擅于填词的词人，词的风格清新绮丽，与瘦金体书法风格一致。虽然宋徽宗的词没有达到李煜的知名度，但亡国之后也多有触动人心之作，比如以下这首《眼儿媚》：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
　　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
　　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除了吟诵宋词，要想写出与宋徽宗同等气质的瘦金体，读读《道德经》也是可以的。毕竟宋徽宗信奉道教。《听琴图局》中穿着道袍的弹琴者正是宋徽宗。

《听琴图》
　　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最后，再培养一些“天下一人”的气质。

为什么后世学瘦金体的人会很少呢？
　　宋徽宗的绘画艺术伴随着他成立的翰林图画院与画学制度的完善与活跃，得以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但是，徽宗的瘦金体在之后的发展历程中，影响范围却相对较小，从学者寥寥，代表性的书家主要有元朝的金章宗，近代的于非闇、俞致贞等几位工笔画家出于题跋的需要也致力于研习瘦金体。

金章宗《题女史箴图卷》
　　纵24.8cm
　　英国大英博物馆藏

于非闇作品

俞致贞作品
　　有人认为，这是因人废书的结果，与徽宗个人留下亡国之君的消极形象有关。也有人提出，因为瘦金体的美学风格不符合儒家思想中平和、中正的审美趣味，所以接受度受限。另外，瘦金体本身具有强烈的装饰意味，它会影响书法日常的实用功能。如果从纯艺术的立场考虑，宋徽宗的瘦金体已经完善到一种近乎程式化的地步，艺术家很难在此基础上进行艺术加工，因而难以吸引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