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吹手乐滋滋

源自：重庆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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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前回乡村老家，耳畔传来了欢腾热烈的民间唢呐演奏声。经打听，原来是一农家在举行中式婚礼。
　　在老家梁平，民间新婚嫁娶、修房造屋、礼俗聚会等，多在农闲时节的冬腊月或春节前后举行，且都少不了吹手锣鼓等器乐的吹吹打打。此时，除了礼事的男女双方，忙得不亦乐乎的就是古人在《川东竹枝词》中描绘的“乐师”了。
　　乐师其实就是吹鼓手，我们称为“吹手”。也泛指以本土民间唢呐为代表的特色乐器组合。在老家有句歇后语“半天云吹撒喇子──哪里哪里哪”，或许“撒喇子”就是这种乐器。
　　我自幼在乡村长大，河对岸就有一拨吹手班子。班头姓蒋，可同时吹奏两支唢呐杆子，能用口吹也能用鼻吹，是远近闻名的乐师。民间有祖传手艺“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之说。“蒋吹手”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他家无男孩，加上其小女儿与我同龄，有意与我们家结为姻亲培养我为“关门弟子”。
　　两家往来日渐密切，我也发现吹手班子其实就是以传统民间唢呐演奏为主，再加入二鼓、镲子、勾锣和梆子等打击乐为组合的一种民间器乐表演形式。一拨吹手班子的核心乐器就是民间唢呐。其形状虽然与北方唢呐相似，但比北方唢呐要少1孔为7孔，加上被称为“满子”的第五孔被填充物堵死，真正发声的只有6个音孔，所以吹奏出的均为无半音音乐。
　　十岁那年，蒋吹手动员我试吹一下他那个“撒喇子”。我费了很大的劲，也整不出好听的声音来。后来，当乡村教师的母亲觉得手艺人挣钱辛苦，要我把精力用在读书上……诸多原因，因而终未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乡村吹手。
　　或许命中注定，我后来有幸成为国家级非遗项目梁山灯戏的代表性传承人。加上工作关系，认识的吹手们也多了起来。但我觉得，故乡真正称得上乐师的除了有意带我入门的蒋吹手，还有何家班和刘家班的吹手师傅们。
　　何家班已传承上百年，现任班头何明友家住明达镇明达村，祖上三代以吹手技艺为业。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何明友的伯父何光文，八岁学艺，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技艺超群。在1925年全县的一次“吹手抢彩”大赛中，13岁的他因拔得头筹而一鸣惊人。少年成名的何光文在同行中有“曲牌篓子”之誉，一支唢呐杆子可吹出近300个曲牌。且出神入化、声情并茂，成为行道内闻名遐迩的“标杆”。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何明友从事吹手行当也有五十多年，在继承何家班技艺的同时，不断发展和创新，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奏风格。
　　刘家班是活跃于礼让镇的一拨吹手，班头刘超14岁就开始出门“做手艺”。通过吹唢呐认识了邻村范家的姑娘，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心灵手巧的刘超，不但会娴熟的演奏唢呐，还学会了制作“撒喇子”的杆子并销售给其他吹手班。
　　梁平吹手有着与众不同的演奏风格，2014年，被列入重庆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何明友、刘超等也成为梁平吹手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
　　在过去，比较富裕的人家大事小情，都要请几拨吹手锣鼓热闹一番。每每此时，主人家就会悬赏挂彩，吹手师傅们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竞技斗胜场面十分闹热。随着时间的推移，乡村唢呐成了一种渐行渐远的乡音。值得庆幸的是，当地党委、政府特别重视梁平唢呐的保护和传承。近年来，当地文化旅游部门，通过举办两年一届的“吹手抢彩”展演大赛，激励民间艺人广纳学徒，进行活态化传承，成为当地群众喜闻乐见的品牌文化活动。
　　乡村吹手们用流传千百年来的曲调滋润千百万人的心田，用悠扬婉转的音符抒发情感，成为乡亲们幸福生活的精神依托和美好期盼。
　　（作者系梁平区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