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缺口保供战：市场缺口可能超7000万立方米/日

源自：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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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度】天然气缺口保供战

　　若今年冬季气温影响进一步加大，市场缺口将可能超过7000万立方米/日。供应商、分销商和政府共同面对着这场“天然气短缺”带来的保供难题。
　　邓雅蔓侯瑞宁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这一次我们没有输给天气，但低估了市场。”
　　12月2日，在部分城市加气站和工业用户已经关停的情况下，国产液化天然气（LNG）的出厂价创下9600元/吨的历史新高，同比增长近一倍。此时，国内的LNG价格维持在7500元～8300元/吨。
　　12月5日，经价格调控之后的国产LNG价格普遍下跌了100元～500元/吨。
　　近两个月来，国产LNG价格前所未有的涨势，折射着出这场起于华北、并蔓延至全国大部分地区的“气荒”在快速发酵。“LNG价格在8000元～9000元/吨的规模气量不会超过50亿立方米。”中石油经济研究院高级经济师徐博说，每年冬季需要出气调峰的时长两个月，高价的国产LNG暂时不会对市场有太大的影响。
　　“如果12月和来年1月气温出现较大变化，天然气未及时充足供应，天然气市场的供需缺口将进一步加大。”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00386.HK）上海海洋油气分公司销售中心谢俊说。
　　占比天然气消费量近2/3的国产天然气，依然是冬季天然气的主要来源。作为国内天然气供应“第一梯队”的三大国有石油公司，拥有着天然气上游80%以上的资源，其中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石油）占比超过2/3。
　　和以往遭遇的“气荒”不同的是，此次三大油公司除按自身计划实现保供外，合作置换天然气资源变得愈加重要。
　　12月6日，天津滨达燃气管线贯通，中石油和中国海洋石油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海油）首次实现了供气管道互联互通。
　　在进口LNG冬季月度最高供气量达60亿立方米的前提下，今年12月和明年1月的天然气需求量约在263亿立方米，与冬季国内天然气月度有效供应资源总量261亿～265亿立方米的需求区间比较接近。“抛开气温的影响，这两个月的天然气供应已经处于‘紧平衡’状态。”
　　“若今年冬季气温影响进一步加大，市场缺口将可能超过7000万立方米/日。”谢俊表示，此前业内预测，今年冬季高峰期将出现2300万立方米/日的缺口，届时上游天然气要及时足量供应，进口LNG依然具备一定的调节空间。目前华北地区冬季一天消费量近5亿立方米，应急储备仅1亿立方米。”
　　“今年煤改气导致的’气代煤‘天然气需要量为近200亿立方米。”徐博在第五届天然气行业市场化发展大会上表示，今年天然气消费量是2300亿立方米，增量330亿立方米，其中煤改气约占增量总额的60%。
　　滨达燃气管线贯通后，原本主要保供华东和华南地区的中海油，将在今日向京津冀地区提供天然气375万立方米，此后每日达到500万立方米。
　　此外，12月5日，中海油新增200万立方米天然气进入位于华南地区的广东天然气管网，成功置换华北地区的西气东输二线部分天然气。
　　“根据对市场需求大幅增长的预测，中海油与中石油从9月开始协商冬季的保供安排。”中海油气电集团广东销售分公司副总经理钟翔表示。
　　中海油和中石油将实现在广东省和天津市所属天然气管道管网互联互通，提高管网输气能力；中海油将积极协调上游资源方，争取更多的LNG船货安排，增加资源储备；中石油将向中海油购买资源供应其广东省、天津市和浙江省用户。”从2013年起，中海油与中石油通过‘串气’的形式在极端条件下保供。”
　　不仅中海油，中石油也加强了中缅天然气管道与中石化在广西的互联互通，利用其外广西的富余资源缓解供气缺口。中石化计划今冬明春供应天然气151亿立方米，同比增长13.1%，其中40亿立方米主要用于华北地区管网。
　　“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气荒’出现在2009年。部分地区遭受雪灾导致天然气供应紧张，反映出当时储气和运输等方面存在的不足，我们也做出了改变。”一位任职于“三桶油”的内部人士告诉记者，对于上游燃气企业而言，这一次“气荒”更多是对北方地区天然气市场需求估计不足而导致，且自门站价格下调0.7元/立方米以来，上游的投资活力受到一定的影响。
　　“从盈利角度来看，天然气保供的投入具有不小的风险。”该人士表示，由于存在着气温、消费需求和气价等不确定因素，前期的天然气保供规划显得非常重要。“去年中石油共销售了712亿立方米，但由于气价倒挂，每立方米损失2毛钱，最终损失了约140亿元”。
　　“我们多少钱都会买，民生保暖保证不了，受到指责不是闹着玩的。”北京燃气子公司蓝天威力一位内部人士对界面新闻记者说。
　　地方政府及上游燃气企业亦加强了对“第二梯队”价格垄断的监督与管控。12月4日，应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关于部署召开液化天然气价格法规政策提醒告诫会的通知》文件的要求，多地物价局及上游燃气企业纷纷召开LNG价格告诫调控会。
　　“近几个月，中石油给我们的天然气价格涨得很厉害。”新奥燃气内部人士告诉界面新闻记者。
　　“公司将不定期对下游终端销售价格进行抽查，并开通举报渠道，举报者将有优先与公司合作的权利。”中海石油气电集团在针对华东地区和华南地区的天然气价格提醒函中表示，一经查实，将采取停计划、取消合作资格、取消竞拍资格甚至承销资格等措施。“哄抬市场的经销商将被取消LNG承运资格”。
　　“国产LNG价格上涨，是对天然气市场供应不足的良性反馈。”东帆石能源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卫东表示，价格会体现在需求上，最终促进以天然气经销商为代表的“第二梯队”加大对LNG接收站的投资。
　　进口LNG的发展亦凸显着“第二梯队”的作用。“LNG进口接收能力2020年将达到全国总量的16%，2025年达到35%。”思亚能源咨询（北京）有限公司执行总裁李遥表示，“第二梯队”运输灵活性很强，随着项目审批程序简化、第三方准入政策落实，其力量将日渐增多。
　　“美国天然气的出厂价格大约在1300元～1600元/吨，运到华北的价格大概在3000元～4000/吨。”一位任职于“三桶油”销售部门的人士告诉界面新闻记者，由于存储运输越来越方便，进口LNG的发展速度已经超过管道气。
　　思亚能源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LNG进口量已与去年全年基本持平，同比增幅达43%。去年国内LNG进口量为2615.4万吨（折合361.4亿立方米），基本进口管道气持平。今年前7个月，进口天然气占国内天然气消费总量比例已达到38.5%，占比超过1/3。
　　“随着LNG接收站的总接卸规模不断增加、平均利用率从45%升至60%，进口LNG发展空间依然巨大。”李遥说。
　　上游气源紧张，保民生成为地方政府的第一原则。
　　“家里的天然气取暖挺好的。”河北省廊坊市北旺村的村民王青友向界面新闻记者说，他所在村庄的“煤改气”始于2016年。
　　河北省保定市定兴固城镇的天然气用户于小晴表示，家里11月28日前后开始通气，“挺暖和的，就是农村房子大，烧气有点贵，每天花费大约30元”，目前收到了300元天然气取暖补助。
　　除了担心价格之外，于小晴也担心用气安全。于小晴同学告诉她，其老家所在保定市定兴县东落堡乡的‘煤改气’发生了管道爆炸。
　　据《冰点周刊》报道，截至12月5日，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多个乡镇的乡村学校尚未供暖，此时当地采暖季已经开始近20天。
　　今年以来，河北省增加了200万户左右的城乡冬季采暖用户，天然气需求约增加20亿立方米左右。
　　“河北缺气严重，主要是因为河北’煤改气’推广力度更大，对柴油车要求更高。当地LNG重卡推广比较好，对天然气需求高于其他省市。”中宇资讯天然气分析师孙阳向界面新闻记者表示，从供气渠道来看，河北曹妃甸接收站也优先保供北京，其进口LNG有近一半供应北京。
　　11月21日，覆盖陕西、山东、河南、内蒙、湖北、河北等地的中石油天然气销售北方分公司宣布当日压减1000万立方米，随后日均压减1450万立方米。
　　保民生为第一的前提下，工业用气在“气荒”时期受到了较大限制。
　　由于上游气压减小，各地城市燃气中供暖用气、车用燃气等均出现不同程度的限气，河北省省会石家庄宣布，停止所有工业企业生产用气和所有社会车辆加气服务。“不只华北地区限气，其他地区比如湖北、河南等地城市燃气也出现了限气。”孙阳表示。继河北之后，山西、内蒙和宁夏限气力度也在加大。从限气不过20%左右增至50%～60%，且延长限气时间。
　　“滴滴打车对出租车行业冲击已经很大了，但还是比不上限气和气价上涨来得致命。”廊坊市燕郊镇出租车司机陈默告诉界面新闻记者，之前已经考虑到因为“煤改气”用气难度会变大，但没有想到气价在半个月内上涨了一倍多。河北省内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天然气出租车和混合动力出租车处于停运的阶段，其它省听说也有，但应该没有河北范围那么广。”
　　11月28日，河北地区宣布全省天然气供应进入严重紧张状态的橙色预警，供应缺口为10%～20%。“仅次于全省供需缺口超过20%的红色预警状态。”《河北省天然气迎峰度冬应急预案（2017-2018年度）》通知内容显示。
　　该应急预案指出，根据国家《天然气利用政策》，全省迎峰度冬期间按用户性质减供或停供顺序为：天然气化工用户—工业燃料用户—汽车用户—公共服务用户—城市供暖—居民生活用气（医院、学校等），区域保供顺序为：省会石家庄—廊坊—保定—衡水—其他设区市—县城—重点镇。
　　“上周LNG工厂的开工率环比下降5%，本周还会下降。”卓创资讯天然气分析师崔雪莹表示。
　　“压减用户虽然能够大幅度缓减供应紧张的局面，但不利于市场的有序发展。”中国能源研究会天然气中心杨万莉表示。国内历来的天然气保供方式是提前压减下游用户的用气规模，同时加大资源供应力度，如果冬季气温影响进一步加大，市场缺口达到7000万立方米/日，那么油气田自用以及甲醇、化肥、乙烯、炼油等用气行业将被压减不低于5000万立方米/日的需求规模。
　　“如果进口LNG等资源无法如期足量供应，新增的煤改气用户或者城市工业用户将面临着进一步的压减，长期如此国内天然气供应企业的不均匀供应将成为常态化。”她说。
　　工信部数据显示，继今年前9个月连续增长后，今年10月国内天然气卡车市场共计生产各类车型7671辆，环比9月下降34%。“虽然当前LNG高价已让下游难以消化，部分LNG重卡甚至改用柴油或停业。若天然气短缺的市场状况短期难以改变，那LNG高价则仍将持续。”金联创分析师苗莹莹表示。
　　“这意味着在市场季节性供需矛盾仍然突出的情况下，现有的价格机制并未起到平衡供需变化的作用。”杨万莉说，天然气作为商品，其价格是平衡市场供需关系的重要体现，在其价格高企的情况下，各油气田的生产成本以及LNG接收站运营成本均会增加。
　　（文中王青友、于小晴和陈默为化名）